|
|
|
|
2015-08-29 第04版:副刊、作品
| 【字体】 | 大 | | 默认 | | 小 |
|
|
80年代麦收记 |
|
|
|
|
|
|
有一同事在老家有地,麦收时请了一天假回家收麦子,下午就返回了单位。问其详情,答曰:麦罢了!当时听了忍俊不止。在我的记忆中,从田间小麦成熟到颗粒归仓,对于农民来讲该是多么漫长的过程呀,如今的机械化听着简直是天方夜谭。 作为“70后”,我仍然记得大集体的影子。每到6月份麦收前,各个生产队就会在村子边上平整出一大块打麦场地,分划出各农户的位置,再根据大队的要求准备几口水缸和土坯作防火用,附近的树干或是墙上贴着防火防盗之类的红纸标语。新购置的几台打麦机敦敦实实地坐落在打麦场,引来大人小孩儿的围观。口齿不清的小孩抚摸着这机械,喃喃自语:这是俺队的星(新)打麦机。这场面一直持续到队长召集各家抓阄排号确定使用这机器的顺序。 常言道:男怕秋月,女怕腊月。待到开镰时,各家各户无论老少都是全员上阵。同别家一样,父亲提前磨好了7把镰刀,他自己用4把,母亲用3把。割麦时镰刀很容易钝,所以几把镰刀轮换着用,在麦田没有时间磨刀,每天割麦前磨镰刀是父亲必备的功课。父母穿着布鞋、长裤、长袖,来到田间各把持一畦,先是从麦秆根部割一束麦秸,分开拧到一起打结,平铺在地预作捆绑用。 然后才把割下的麦秆一把一把铺上去,积累到一捆时,双手抓住预作捆绑用麦秸的两头,单膝跪地,另一膝盖顶住麦秸,双手一拉一拧,麦秸就被捆得结结实实。到一块地割完时,父亲常会累得直不起腰来。我亲眼看到父亲累得佝偻着身体,侧卧在热乎乎的地上自言自语:歇一会儿腰就直起来啦! 我们兄弟二人负责运麦秸秆。往架子车上装一捆捆的麦秸,装得很高,我从车尾把绳子抛到车辕,哥哥接住绳子头,把整个架子车的麦秸捆得结结实实。然后我俩就或推或拉地涉过坑坑洼洼的田地,向打麦场移动,在自家的区域卸下垛好。 那时我年纪尚小,也常被派一些回家烧水送茶、捡麦穗之类的轻活儿。我提一茶罐给父母送水时路过打麦场,看到到处是农忙的村民。 我们小孩子在割麦子时像往常一样穿着塑料透风鞋,光着膀子。地里到处是麦茬,常被扎脚,皮肤也被刺得红肿,夜里痒得睡不着觉。过不了两天,小孩儿们就在家自行翻箱倒柜找衣服,装束得如同小大人一样———布鞋、长裤、长袖和破草帽。 每晚收工回家,母亲忙着做饭,父亲开始抱一把镰刀磨。在口粮地、自留地等地块牲口似的劳作六七天后,麦子总算是割完了。至此,最难熬的时刻才刚刚开始,打麦才是最累人的。 所谓的打麦,就是把自家堆得小山似的麦秸秆投入到打麦机里,在铁壳内叉轮的搅动下把麦秸和麦穗打碎,然后甩出,小麦籽被甩到比麦秸秆更远的地方,麦籽与秸秆就自然分离了。那打麦机的口不大,所有的麦秸要从这口经过,至少需要10个小时。也就是说在这10个小时里,劳动者必须不吃不歇以最快的速度完工,一是后边排队等候用打麦机的农户很多;二是天有不测风云,麦子要尽早归仓。 小时候的记忆中,村里是经常停电的,但从来没有麦收季节停电的回忆。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,一次学校放“麦假”我随父亲去郑州,见到很多路灯不亮,整座城市处于昏暗之中。问及父亲,他很自豪地说:现在农村正要割麦子,大城市也要限电,先紧着农村用。 打麦场架有电灯,机器的嗡嗡声全天候不断,有一次我家是凌晨2点排到的,当即全家老小一起上阵,还有邻居帮忙。待到中午11点多才完工,我们的鼻孔、耳朵里全是灰土,咳嗽一口,吐出的全是黑炭似的脏物。 大人们个个脸庞灰黑得如同非洲兄弟一般,他们懒得动弹,只有炯炯的双眸显示着他们仍是活物。看到麦垛换了模样,那金灿灿的麦粒也如小土丘一般,父母乐得合不拢嘴,于是他们的牙齿似乎又白了些。 后续的日子里就轻松多了,晾晒、扬风去沙、装袋入仓。至此,将近1个月的时间,豫西农家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事算是圆满过去。庆祝也是有的,隔壁邻居贵爷家那年打了将近8000斤的小麦,他在饭桌上给全家人立下豪言:今后咱家3天擀一次捞面条。 |
|
|
|
|
|
|